10.借钱

XX高中女厕所里。

顾宁双手扒着洗手台冰冷的台沿，因为她抓得太用力，十根指骨都泛出青白，腹痛如绞，她后背仿佛被冷汗浸透，额上却冒着热气。

今天一整天她的身体忽冷忽热，头晕眼花，她难受到想呕吐，但是刚才弯腰对着马桶努力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恶心得她干呕了一阵，嗓子眼涩疼，还被呛到眼泪都出来了。

此时已经放学了，因为气温骤降，教室里冷得跟大冰窖一样，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一窝蜂地跑了，只留下三三两两慢吞吞的在收拾，但校园里非常安静。

按照平常的日程安排，顾宁此时应该已经在便利店打工了，但是她太难受了，身体根本扛不住，所以她请了假没去。

顾宁确定自己生病了，她现在应该去医院看看，但她没有钱。

穷人面对未知的病痛，似乎格外无能无力，所以顾宁硬是咬着牙扛了一天，但此刻她忍耐到了极点。

生活的窘迫，rou身的痛苦，让她素来强韧的神经此刻异常脆弱。

一整天如此煎熬下来，她不由怀疑自己得了什么重疾，那她去医院要花多少钱呢？

她没钱治病，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年纪轻轻，过去数年她饱经风霜，偶尔雷暴大风，都还没体会过什么叫幸福，来这世上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自己可能要惨兮兮地疼死冻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顾宁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她抓着冰冷坚硬的台沿就蹲了下去。

这时候，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

年轻男生的嗓音磁性慵懒，他随意地哼着，有点吊儿郎当的调调，听起来他现在心情非常不错。

顾宁一下子就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她跟他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只是压根没说过几句话。

男生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宁一咬牙，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

她咬紧牙关冲出去时，刚好看到厕所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跑上前，一把拽住了对方羽绒服的袖子。

施同学，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施恃予愣住，他转过身，还没看清揪住他衣服的女孩的脸，他就被她强行拽着走。

本来以他的力量和体格，不可能被这么个瘦弱的少女牵着鼻子走的，但是他听出她的声音。

施恃予对顾宁印象挺深刻的。

倒不单纯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毕竟施恃予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高中男生。

他混迹的圈子，全是富家公子，他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时，各式各样的美女流水一样地滑过，有跳舞的，有模特，有网红，女明星也不少。

期间还不乏别人的女伴对他各种搔首弄姿，主动投怀送抱。

不过跟那些美女比起来，施恃予倒是觉得还是顾宁长得更顺眼一些，甚至跟同班女生比起来也更舒服。

她不会想方设法地烦他，找各种理由跟他说话，安静得就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她也当他不存在一样。

只是施恃予跟别的男同学聚在一起拿手机打游戏聊天时，偶尔会瞥见她投来的目光。

那时候，施恃予甚至怀疑她讨厌他。

不过她对其他同学也是那么个态度，所以他也不太确认。

这位同桌了一个月，说话不超过十句，冷若冰霜的女同学忽然叫住他，施恃予自然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然而，当他被顾宁从走廊拽进一个独立空间时，他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把他拉进了女厕所！

这要让其他女生进来撞见，估计要嚷嚷着抓流氓了！

把他拉进女厕所以后，顾宁的手还死死攥住他衣服的袖子，施恃予的视线不由落在她的那只手上。

她皮肤很白，一种病态的苍白，手指纤细，就这么揪着他黑色羽绒服，在反光的黑色皮面映衬下，厕所里荧光灯白到发蓝的灯光照射下，白得让人触目惊心，连她手背那几条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施恃予的目光从她白皙的手移到她脸上，发现她脸也白，唇色也白，她神情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不过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死气沉沉的。

被个女生突然拉进女厕所，施恃予再不多想的人也觉得这状况怪异。

顾同学，有什么事吗？

他单刀直入地问。

施恃予从不是个被动的人，所以他排斥俩人谈话的这个地点，毫不犹豫地转身要离开。

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顾宁猜到他要跑，侧身拦在他跟前，她也不扭捏矫情，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直接朝他摊开手。

施同学，借我点钱。

一听她这话，施恃予离开的脚步顿住。

原来是借钱。

怪不得，女孩子脸皮薄，估计怕其他人听见。

借多少？他也爽快。

顾宁心里估摸着，如果她病情严重马上要做手术的话……

五万。少女语调平淡道。

施恃予掏手机的手瞬间僵住。

五万对他是不多，但她这么个普通女高中生开口就要五万，她没爹吗没妈吗？凭什么不找她家里人要钱管他借？就因为他是有钱人吗？

他是钱多但也不是没地方花啊！

她借这么多钱有能力偿还吗？

她要是不主动还，他怎么好意思问她一个女孩子讨债。

俩人无亲无故，不过是同学而已，平常交集都没有，开口就问他借五万，还没说还不还！

施恃予把手机又揣回兜里。

不借。

他一口回绝，干脆果断。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难道他在她眼里就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