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有武者的行礼方式,文人有文人的礼节,终究是有差异的。
公子的伤好些了吗?卓雷坐在她对面的石头上。
赵无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没什么大碍,皮肉伤罢了!比起卓教头为了天下百姓东奔西走,实在是不足挂齿。
你也是为了救人。卓雷道,救人不分大义还是小义,心是一样的。听说你们是从病区逃出来的,当时官军为何要杀了你们?
因为我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赵无忧望着卓雷,阿放难道没跟卓教头说,我们找到了之前莫名其妙死去的死者尸体吗?
卓雷敛眸,阿放都跟我说了,那又怎样?
还望卓教头能以天下为重,把那怪人的尸体交出来。赵无忧道,这不是单纯的瘟疫,这场瘟疫很可能是因为蛊毒的传播,而造成的假象瘟疫。
世间真有蛊毒这种奇怪的东西吗?卓雷很显然是不信的,咱们大邺,可从来没听说过蛊毒这玩意。你若说是下毒,我倒也相信,可是毒和瘟疫毕竟是有区别的。
赵无忧咳嗽着,你不信?为何不信?难道这场瘟疫,都是在做梦吗?
卓雷不语。
那名陌生的男子上前一步,敢问如初公子,你们为何识得蛊毒?
赵无忧扬眸,笑得有些凉薄,阁下吃饭的时候,会不会问店家,这是什么米?你吃不出来,难道就不许旁人吃出来?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道人人都要鼠目寸光,才算是正常的?稍有不平凡者,便如同鹤立鸡群,被人当做异类排斥?就是因为这样,多少人固步自封,刚愎自用。
一番话,说得那人面红耳赤,愣是答不上话。
这位是我们杨柳村唯一的书生,夏书文。卓雷解围,公子莫要生气,他就是个书呆子。
赵无忧起身,负手而立,一声长叹。
夏文书面上一紧,俯身作揖,小生无状,多有得罪。
得罪我一人有什么干系,若是能平息这场瘟疫,那才叫本事。赵无忧眸色微冷,我想知道,你们手里有多少王唯庸的证据?
你怀疑这一次,是王唯庸干的?卓雷凝眸。
怀疑?赵无忧回眸,哼,我已经确定就是他。你们最好实话实话,把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
卓雷刚要开口,又听得赵无忧道,不要再问,我是什么人!
话到了嘴边,卓雷只要生生咽下,这病怏怏的弱公子,还真是不好应付。
阿放忙打圆场,如初公子,我把该说的事儿都告诉卓教头了,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这人嘴拙,怕说不太清楚。
你嘴拙,不代表卓教头不会思考。赵无忧慢慢悠悠的开口,抬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卓雷,卓教头能领着众人逃出生天,在这狼谷求得一隅之地安身立命,想必有其过人之处。你在知府衙门做事,对公家的事儿,应该最清楚。
卓雷点点头,的确如此。你的事儿,阿放都说了,我也细细想过,确实有些道理。你们说的蛊毒,我虽然半信半疑,可现在我们一筹莫展,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能选择跟着你走。王唯庸此人,人如其名,昏庸而贪婪,认钱不认人。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还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招惹蛊毒以至于云华州瘟疫肆虐。这也是为什么,我有些犹豫的地方。在王唯庸的身后,必定还有人在筹谋划策,在操纵着。
赵无忧是见过王唯庸的,单从面相和那一夜的接触来看,的确没有大智慧,最多是小聪明。拿活人炼蛊,闹出瘟疫这种事,一点都不像他这个没脑子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那么,又会是谁呢?
王唯庸不惜杀人灭口,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也要将此事镇压下去。
除非,那个罪魁祸首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有子女吗?赵无忧问。
卓雷点点头,唯有一个独养儿子,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纵然我在衙门办差那么多年,只有数面之缘。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无忧挑眉看他,王唯庸对这个儿子如何?
从未见他提及。卓雷思虑道,我只知道他叫王少钧,年纪大概和你相仿。
王少钧平素为人怎样?赵无忧继续问。
卓雷摇头,我只见过几面,并没有过多接触。单从外表看,是个冷冰冰的少年人。你怀疑他?
在没有抓到罪魁祸首之前,所有的推论都可以成立。赵无忧面色发白,王唯庸处心积虑的要把你们赶尽杀绝,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抢回怪人的尸体,又是为了什么?消灭所有的证据,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是有多害怕才敢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卓雷扭头望着夏文书,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阿放道,我觉得如初公子说得很对,这知府老爷是出了名的小气贪财,这会竟然不管不顾的想把杨柳村的人赶尽杀绝,肯定有猫腻。说不定,就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儿子。
那好,我马上去探探王少钧的下落。卓雷蹙眉,自从瘟疫爆发,所有人都处于恐慌之中,没人注意过那小子。
好!赵无忧道,不要打草惊蛇。
原本这个时候,也该给素兮一个信,可赵无忧不相信任何人。她宁可自己失联,也不愿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卓雷。
她始终坚信,人都是自私的。
除了娘,所有人对她,都是有目的的。
可是妞儿呢?
赵无忧的一颗心又开始动摇,妞儿能有什么目的?一个孩子罢了,却为她生生丢了一条胳膊。她是看着妞儿几经生死,才勉强活下来的。
妞儿对她,是没有目的的。
卓雷带着人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道,那天夜里的杀手,到底是谁杀的?</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