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韩不宿终是一句都说不出来,父亲佝偻着腰的背影,如同锐刺,狠狠扎进心头,鲜血淋漓。父亲已经年迈,却还要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操劳,最后父女分离。
多少话到了嘴边,终是再也没有机会吐出。
凤凰蛊是护族的少主一出生,便被植入体内的,由诸位长老护持,继而好生将养着,免于性命之忧。
但是此番,韩不宿情况特殊,她是被人摁着,继而生生剜出了凤凰蛊,此后未加任何的护持,浑身是血的被驱逐出护族领地。
剜蛊的疼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韩不宿只觉得胸腔被打开,整颗心都被生生的剜出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疼得满地打滚,却无人理会。
她是被丢出去的,没了凤凰蛊护身,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有人伫立跟前,将她拢在阴影里,她仰头望去,眼前唯有一片漆黑。
待宫里得知护族变故,已经是很久之后。
关雎宫的南妃已经被皇帝封为贵妃,除了皇后之外,唯其位份最高。
找到了吗?皇帝一进来,南贵妃就迎了上去,焦灼的拽着皇帝的手,不宿在哪?可有消息?
皇帝眉心微蹙,横了玉婵一眼,风这么大,怎么让娘娘在院子里站着?都是怎么伺候的!
说着,皇帝褪了大氅,快速将南贵妃裹住,继而将她打横抱起,抬步就进了寝殿,身子这样单薄,还在风口站着,不要命了!
玉婵吓得脸色发青,主子身子愈发不大好,皇上的脾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
将心爱之人轻轻放在软榻上,皇帝心神稍缓,伸手握着南贵妃冰凉的柔荑,凑到唇边轻轻哈气,尽量暖着她,遇事不要着急,若是真的急了,就让玉婵来找我,莫要自己站在外头受冻。眼下天气凉,紧着些身子!
南贵妃眉心拧着,我担心不宿,听说是受了伤被丢出去的,这会也不知道在哪了!你去找韩天命,让他把不宿还给我,否则我定不会、不会……咳咳咳……
许是难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水!皇帝一声吼。
玉婵赶紧将温水递上。
喝上两口水,南贵妃稍稍喘过气来。
皇帝坐在软榻上,让她尽量靠着他,舒服点没有?不要急!不要急!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就是想着不宿一个姑娘家的,要是换做是我……南贵妃心里难受,我怕是已经死在外头了!
胡说八道!皇帝呵斥,谁敢动你,我就宰了谁!
南贵妃握着他的手,泫然欲泣,帮我找到不宿,无论如何把她带到我身边来,当初我血崩,差点母子俱亡,是不宿救了我,饶是念着这份情谊,你也得帮我保住她,否则、否则……
好好好!你莫要伤心伤神,我替你找,替你找!只要她开口,他哪件事儿没依着她?
说话算话!南贵妃拭泪,还有那个韩天命,我、我……
皇帝慌忙抱紧她,说好不着急的,你慢些说!你慢点慢点!
我不喜欢!她愤愤的轻哼。
嗯,喜欢我!他顺了杆子。
南贵妃先是一愣,俄而愣愣的扭头望着他。
趁着她扭头,皇帝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我知道我知道!
南贵妃:……
无赖!
韩不宿是被皇帝悄悄送进宫的,进了关雎宫便算是彻底安全了。整个皇宫,乃至于皇帝的寝殿,都没有关雎宫的防守严密。内外数层的暗卫和巡逻军士,十二个时辰轮换,谁敢窥探,定斩不赦!
不宿?南贵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曾经活泼明艳的少女。
连玉婵都惊讶的捂住了嘴,韩姑娘?
蓬头垢面,身量单薄,眼中无神,面色蜡黄,好似风一吹就会消散。仿佛历经了大劫,站在那里就像只剩下一口气,半条命。
不宿?南贵妃慌了神,玉婵,快去拿参汤,我瞧着怎么瘦成这样?不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会这样?
韩不宿腿一软,所幸被玉婵快速搀住,扶上了软榻躺着。
去请太医!快!南贵妃急了。
不用!韩不宿摇摇头,我自己就能治,只是……没什么用处了!你不要去找太医,就让我在你这里,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些日子。
南贵妃红了眼眶,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韩天命吗?是他吗?
你别着急!韩不宿喘口气,接过玉婵递来的水,待我好好睡一觉,再同你细说。让玉婵扶我一把,送我去密室里歇着,我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一会。
好!南贵妃拭泪,玉婵,仔细着!
玉婵赶紧搀着她,缓缓的进了密室。
多照顾着点!南贵妃咬着牙。
这该死的韩天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玉婵才端着水从里头出来,眼眶红红的,见着自家主子,委屈得直掉泪。
怎么了?南贵妃忙问。
玉婵放下水盆,狠狠拭泪,奴婢帮着韩姑娘擦拭身子,却、却看到韩姑娘身上都是伤,心口那位置都已经腐烂了,白肉外翻,瞧着很是狰狞,奴婢……奴婢觉得心里难受!上回韩姑娘从这儿走的时候,是那样的鲜活,如今回来竟是这样的千疮百孔!
我非得把韩天命的脑袋拧下来不可!南贵妃气急,却是忽的捂着嘴拼命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