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移话题道:刚刚我问源池,她说你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
冯劫收敛了笑容,反问道:你不想来吗?
蒙毅放下杯子同样郑重起来:陛下在朝会上的那一番话……
冯劫叹息一声,没有接话,反而询问道:你可知此园为何名为李下园?
我只知道这是鄠邑侯命名的,这名字颇为怪异,有何用意吗?
冯劫扫视了一圈,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了整个园子。
你从小在城中长大,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乡野田间,我却随父亲走过许多地方。有次我和父亲去陇西查一起私斗案,彼时父亲还是廷尉,途径眉县时正是夏季白杏成熟的季节,因为着急赶路,一行人就想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下,当时路边有许多杏树形成的荫凉,父亲却不允许我们在树下停留,直到过了那片杏林很远才找到另一片荫凉。
冯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便问父亲,为何刚刚有树荫我们不停留,却要赶到这里休息呢?父亲对我说,白杏成熟之际,有许多流氓为了果腹会选择偷盗,于是农人一看到停留在杏树下的人就认为是偷盗的贼,即便你不是真的想偷,可只是站在树下便已有偷盗的嫌疑。
说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当时年幼,哪里明白父亲的苦心,以为世事非黑即白,便反驳道,刑律论迹,没做就是没做,为何要怕?父亲只道,刑律或许不会疑罪从有,但有一种东西却会让怀疑像雨季的江河那样泛滥成灾!
蒙毅皱眉道:什么东西?
冯劫盯着蒙毅,吐出两个字:权力!
看到蒙毅忽地抬头,冯劫补充道:尤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疑心之水会在这毫无阻碍的权力平原上肆无忌惮地泛滥,直到权力根除疑心的源头!对于农人而言,树上的白杏就是他们的权力,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怀疑!
蒙毅不是蠢人,明白冯劫意有所指,却仍是有些不解:可我在廷尉之职上从无差错,行事小心谨慎,陛下为何……难道跟南海仓失火一案有关?
冯劫不确定道:我猜测与此有关,南海仓失火一案疑点颇多,陛下得知此事并不是通过赵佗的奏报,而是李相的公牍。
蒙毅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此等大事赵佗为何不直接通过中书谒者府上奏,反倒呈给了李相?
冯劫摇了摇头:赵佗居心何在不得而知,陛下虽然没多说什么,可也能看出来有些不悦,按律此案该由御史大夫处置,最不济也要由你前去,可陛下却让杨赤与齐凉共赴岭南,而且是与御史大夫和太尉单独商议的,我和李相都没在场。
蒙毅眉头紧锁,猜测道:莫非陛下怀疑……
冯劫连忙制止了他,沉声道:不可妄言!我今日与你相谈,便是告诉你,今后不管是你还是嬴柊三人,不可再私下与我会面,我也会同周折和李行断绝往来,御史大夫的事我万万不可再插手了。
唉,朝堂之凶险隐于青萍,实在是……
冯劫呵呵一笑,释然道:此前余禾是我的属官,我刚刚升任左丞相时也没什么事,现在不同了,余禾早已能独当一面,新地基本上都是我在管,相当于大秦旧地的疆域,抽身出来也是好事。
蒙毅不再多说,起身拱手肃然道:谢冯相教诲!
冯劫回了一礼,指着满园风光:此景无限好,奈何李下园,蒙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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