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她?们是至亲血脉,分明她?们都是姜家的人,却不知为何?没?有半点近亲,她?不识得?她?们,她?们不了?解她?,彼此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这景安侯府,说是她?的家,可是自从祖母去后,就让她?再也没?有归属感?了?。想到祖母,姜毓宁抬高手臂,露出一串黑檀佛珠,是当年沈让送给她?的。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只是不知道哥哥谈的怎么样,姜毓宁站在远处想了?想,没?有叫人去打听,而是带着竹叶直接往正堂走。-正堂里。沈让淡漠的表情叫景安侯和卓氏莫名不安,就连十岁的姜贺轩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不自觉地往卓氏身边靠了?靠。景安侯心头惴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竟是沈让先?开了?口,孤记得?,姜家的祖宅是在源州。是,是。虽然没?料到沈让会突然提这个,景安侯还是急忙点头,是在源州。他以为是姜毓宁提起的,便道:臣每年都派人去祖宅祭拜,今年四姑娘封了?县主?的事?更是光耀门楣,臣自然也是要一并告知祖宗先?人的。却不想沈让只是冷哼一声,然后问道:既然是要去源州祭祖,怎么景安侯的人,跑到封州去了?呢?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或者桌上饭菜。可是景安侯和卓氏听到封州两个字,脸上就像是被泼了?一层白面一样,唰地失了?全部血色,瞬间苍白。沈让只当没?看到两个人的表情,他单手端着茶杯,还在低头品茶,屋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茶碗磕在桌面上,发出锵的一声轻响,如同一柄小锤敲在两人的心口。沈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问:姜侯爷,不如你来告诉孤,那绣夏到底有哪特别,值得?你们两位这般探查,杀人灭口?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挑起,本是疑问,却如同勾起一柄危险的弯刀。景安侯听到绣夏,就知道太子殿下?定然是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他闭了?闭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旁的卓氏也跟着摊下?来。沈让看都没?看这二人一眼,只淡淡地吩咐身边的樊肃,把张川叫来。张川乃是大理寺少卿。若是惊动了?大理寺,这景安侯的位置,是定然保不住的。景安侯急忙膝行两步上前,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樊肃,然后对着沈让哀求道:殿下?,臣,臣……他想要解释,却不知说什么,最后忽然看到瘫倒在地的卓氏,当即便道:臣也是被逼无奈,都是卓氏……都是卓氏的错!臣不知情,臣什么都不知情……卓氏实在没?想到景安侯竟然想将?一切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她?当即怒道:姜础你个混蛋,你胡说什么!难道你敢指着天发誓,老?夫人的死,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吗?你,你这贱妇……沈让听着这夫妻俩互掐,十分烦躁,又担心他们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姜毓宁,直接叫人堵了?嘴。景安侯未料到沈让当真要公事?公办,拼死挣扎,最后求道:殿下?,殿下?,就算是为了?四姑娘,为了?县主?,您宽恕我们一次……县主?日后总不能没?有娘家吧……县主?!县主?救救我们……毓宁……他们总算在最后关头想起了?姜毓宁,并且把她?当成救命的稻草。沈让听着他口中在喊姜毓宁的名字,当即一脚踢过去,景安侯后半句话没?了?音,直接撞到了?桌子上。哐当一声摔下?来,口鼻都被踢出了?血。一旁的卓氏满脸恐惧,再说不出半句话。沈让冷笑道:凭你们,也配给宁宁当靠山。樊肃听出主?子话音里的不耐烦,连忙叫人将?他们拖下?去。姜毓宁回到正堂的时?候,见只有沈让一个人,还有些奇怪,他们呢?沈让淡定的模样全然不像刚才把一个成年男人一脚踹了?个半死,此时?温声朝她?招手,怎么回来了?,她?们惹你不高兴了??姜毓宁摇摇头,没?有人惹我,只是,有些不自在罢了?。她?看着这宁安堂,却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模样,她?有些眷恋地往沈让身边靠了?靠,说:哥哥,你和他们说清楚了?吗?沈让面不改色,自然。姜毓宁点头,然后道:我想回家了?。这根本不是我的家。沈让自然没?有不应,点头道:好,咱们回家。回到东宫之后,他也没?有告诉姜毓宁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宁宁心中对她?祖母的感?情,若是让她?知道,只怕要难受好一阵。并且,她?一定会很自责,一直没?有发现?卓氏的真面目。他并不希望姜毓宁因为这些十年前的旧事?徒增困扰,更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后宅丑事?,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他会一辈子将?姜毓宁保护在身后,不会让她?干净的裙面,染上半点脏污。三月,景安侯府被抄,景安侯姜础获罪,一家大小尽数被流放。除了?姜毓宁。上京城内最不缺勋贵,也几乎每天都有人获罪被抄家,可是姜家不同,姜家可是太后母家,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不仅让人猜测,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可偏偏这件事?捂得?十分神秘,最后大家都猜测,是不是景安侯府和先?太子有私,涉及谋逆,这才被夺了?爵位流放。姜毓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呆了?,她?对姜家虽然没?有感?情,却也没?想到他们要全体被流放,便去问沈让。沈让自然不会说实话,却也不希望姜毓宁会心疼他们,便道:他们勾结旧太子,罪同谋逆。姜毓宁一愣,然后问:可是,我也姓姜啊,我怎么没?事??这样的大罪不都是要抄九族的吗?沈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当即就被她?逗笑了?,说:你是新太子养大的,该姓沈,哪里姓姜?不过,景安侯府的覆灭到底只是一件小事?,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担心,甚至更多的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尤其是对于新封了?县主?的姜毓宁。怎么全家获罪,就她?一个被留下?了?。半个月后,又有一道圣旨赐下?。姜毓宁的父亲姜砚被追封为弘安侯,老?夫人杜氏敕封二品夫人,连带着妻妾都有追封。并且,建昭帝还在旨意里特意注明,已经被废的景安侯一支,再不许姓姜,污了?太后名声。这样一来,两房彻底切割,一脉是乱臣贼子,一脉却是纯臣忠烈。而已经封了?县主?的姜毓宁,身份又莫名其妙地往上抬了?抬。第72章看戏72.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底,宣丛梦和成王的大婚之日。依着姜毓宁和宣丛梦的关系,她自然是要出席的,甚至作为义妹,她在宣丛梦出嫁的前一天,是陪她一块睡的。当天宣丛梦梳妆打扮,外头一趟趟地进来催妆送诗,姜毓宁都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宣丛梦手握镶金团扇,遮住了整张脸,两人在一道月亮门前告别,姜毓宁看着宣丛梦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竟湿了眼眶。有些?担心,有些?恍惚。公?主府侍候的大?多数人都送嫁出去,姜毓宁还未说亲,自然不?好抛头露面,她呆呆地站在月亮门前,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肩膀,姜毓宁转头去看,只见沈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看什么呢?姜毓宁不?想说,抬手抹了抹眼角,摇头没说话。但其实她不?说话,沈让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后花园的亭子里走。因为今日是宣丛梦的大?喜日子,整个公?主府都挂了红绸,处处都是艳红的宫灯,宫灯垂下的流苏扫在姜毓宁的肩头,扫得她痒痒的。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沈让却以为她是喜欢,顿住步子,直接替她把这盏灯从?高处摘了下来。拿着吧。他?递给姜毓宁。姜毓宁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这些?宫灯,都是清河长公?主专门为了宣丛梦大?婚制成的红纱灯,灯架是用上好的红木,中?间镶嵌绢纱画屏,上面画着福寿如意和合二?仙祥云呈祥等象征着美好的图案。姜毓宁抬手拂过那流苏,轻云一样柔软。她不?禁赞道:真漂亮。沈让轻笑一声,问:喜欢?姜毓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沈让道:等咱们大?婚,也?叫人多做些?宫灯,到时候,不?止挂在皇宫,我?叫人在整个上京都挂满。姜毓宁叫他?这话说的一怔,而?后不?禁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又?是喜欢又?是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那么铺张。沈让笑道:这算什么铺张?他?总有道理,人家除了娶妻还要纳妾,一辈子娶个七八个都打不?住,婚礼也?是一次次的办。几个兄弟里都是正妃娶了又?要侧妃,我?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我?迎娶正妻,又?是一辈子一次的事,还不?是要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语气像是打趣,实际却是认真的不?得了。姜毓宁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她抬高了灯笼,借着那一簇光亮去看沈让。哥哥。姜毓宁轻声唤他?。沈让看向她,问:怎么了?趁着他?偏头过来,姜毓宁踮起脚尖,倏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提着花灯,飞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