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苏有话说不清,叶泽宇却咬着死理胡搅蛮缠。不是冰裳?他双手按在了桌子上,凑近了仔细打量叶冰裳,怎么会不是冰裳呢?明明就是冰裳啊!两个月影卫看见叶冰裳被两男一女缠住,匆匆赶来,他们一左一右伸出手臂,挡在叶冰裳的面前,又刷地一声亮出了兵器。放肆!叶泽宇吓得后退了半步:干、干什么?!大哥!黎苏苏和叶清宇急忙上前护住了惊魂不定的叶泽宇。叶清宇带着薄怒:你们做什么?月影卫直属于澹台烬,虽然认识叶清宇,却并不怵他:叶将军,我等奉命保护姑娘。这位冒犯在先,我等是不得不出手。提起澹台烬,叶泽宇便道:算了、算了,清宇,只是误会。在盛京向来嚣张又浑不吝的叶家大少爷竟还对着月影卫堆起了笑脸。看着这样的大哥,黎苏苏便想起了之前叶泽宇告诉他的一番话。他们一家能活着抵达景国,承的便是澹台烬的情。叶清宇城门投降,叶家树倒猢狲散,姨娘和仆婢们跑的跑,散的散,若不是澹台烬一路上派人接应、护送,他们一家人或许就死在盛国追兵的刀下了。澹台烬现在是国君,他没有因为叶家人以前对他的欺辱和虐待而报复,反而还给他们大宅子住,现在叶家人都觉得澹台烬是个本性不坏且宽厚的人,叶泽宇也不例外。虽然他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总之,叶泽宇自觉经历了一番磨难,成熟懂事了许多,不愿意再闯祸惹事,尤其是关乎澹台烬。叶泽宇又对叶冰裳说道:冰裳,你是不是生气大婚那日被丢下了,所以才不愿意认我们?你不知道,宣……他轻咳了一声,他找了你许久,祖母也日日夜夜地惦记着你,只盼着你能平安。叶冰裳端的是无辜疑惑:祖母?祖母竟会惦记她?黎苏苏瞧着叶冰裳的神色不似作伪,叹息了一声:大哥,我说过了,她不是大姐,她是那个……哎呀!反正她只是跟大姐长得很像!叶冰裳有心迷惑他们,便放出了耳后的鱼鳍,在他们视线中明晃晃地摆动了一下。叶清宇恍然大悟:难道你是那条锦鲤?她、她、她……叶泽宇惊讶,妖——!叶清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大哥,别乱嚷嚷。叶泽宇不住地点头,叶清宇才将他放开了。叶冰裳勾唇一笑,将耳鳍收了回去。我就说嘛……黎苏苏很无力,你们不听,还闹这么一通。叶泽宇有些委屈:她长得跟冰裳一样,名字也和冰裳一样,怎么可能不让人觉得她是冰裳?黎苏苏心头一动。一个人名字叫叶冰裳,长得像叶冰裳,说话做事……嗯,不怎么像叶冰裳,可她也不怎么了解叶冰裳啊。黎苏苏心里起了些许怀疑,但又因为无法否认这人就是鲤鱼精的事实,天人打架了一番后还是选择相信面前这女子不是叶冰裳。叶冰裳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化成妖精呢?即便她吞了倾世之玉也不行。倾世之玉……黎苏苏猛然抬起眼,对叶冰裳说道:这位姑娘,能不能请你去我家做客?叶冰裳问道:为何?她又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自己的摊子,我今日有事。黎苏苏一把取下了叶清宇腰上的钱袋,放在了那张盖了写着神龙遗术,药到病除桌布的桌子上,说道:就当我们请姑娘上门看病!欸?这是做什么?叶泽宇又弄不清楚状况了,而叶清宇看着黎苏苏和叶冰裳的交锋,一言不发。叶冰裳用自己那如同白玉的手指按住了钱袋,往外推了一下,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一点薄红,像是美人面上扫过的胭脂。她抬起下巴,红唇轻启:邓氏出诊,只收十文。小姐给的钱,太多了。那张清冷绝世的面容上带着叶家人所不熟悉的不卑不亢。就连叶泽宇都有几分恍惚,这哪里是叶冰裳呢?叶冰裳向来是温顺谦恭、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黎苏苏执意要请她去叶府,叶冰裳推脱无果便不再推脱。她只取了自己应得的十文钱,又收拾了摊上的东西,将其寄存在了旁边那茶寮里,最后才带着月影卫跟着叶家兄妹去了叶府。而月影卫担心出事,寻着空隙便给城中埋伏着的其他月影卫递了消息,让他们回宫禀报此事。路上,叶冰裳本着医师的本分问着黎苏苏:不知府上是哪一位病了?又生了什么病?黎苏苏支支吾吾了半天,回道:……是、是我祖母,她、她有些头疼。叶冰裳又问起了叶家老太太头疼的具体情况。黎苏苏绞尽脑汁编着话,好不容易看到了叶府的招牌,她连忙说道:到了!我们进去再说!叶冰裳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府邸。原本以为再回到叶府时,她依旧会怀着被薄待多年的不甘和嫉恨,可没想到,现在的她内心只有一片平静。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她已经彻底地跳出了这个困了她半生的牢笼,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抽离出了叶家庶长女这个身份,那些曾经纠缠着她、让她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梦魇变成了无足轻重的过去,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是叶冰裳,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叶冰裳。带着一丝了悟的笑,叶冰裳踏上了叶府门前的阶梯。我……就不进去了。他们身后,叶清宇犹豫半晌,还是停在了门外。叶冰裳抬起头看了看叶府的牌匾,又明知故问:这位将军,难道不姓叶?叶清宇神色尴尬而痛苦,说道:我自然姓叶,只是做了错事,无颜面回家。什么错事?叶冰裳追问不舍。叶泽宇拍了拍叶清宇的肩膀:哎,二弟,你也是为了百姓。大哥不必多言,是清宇之错,是清宇让世代忠良的叶家变成了叛国的罪人,让父亲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叶清宇垂下头,父亲不愿见我,是我应得的惩罚。黎苏苏叹了口气,说道:爹爹就是太倔了,他品德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还需要些时间。叶冰裳见他们兄妹惺惺相惜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倒胃口。明明是叶清宇主动叛国让叶家在盛国住进了大宅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叶啸却要做出一副忠贞之臣的模样,而叶清宇最后还要指责自己不配做叶家人,真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令人作呕。叶冰裳彻底没了戳人痛脚的兴致。待他们三人相互安慰完了,她跟在黎苏苏和叶泽宇的身后进了叶府。叶冰裳只曾模糊地在护心鳞里看看到过叶府的模样,如今身处其中才发现,这个新的叶府并不小。庭院阁楼、花园清池应有尽有,府中的奴仆虽然比在盛京的时候少一些,可也不输一般的富贵之家。当她见到靠坐在圈椅上悠闲地饮着新茶的叶家老太太时,叶冰裳又忍不住想着,同样是从盛国逃命而来,叶家祖母倒是比流民幸运多了。她前半生享受了盛国的供养,子孙叛国了,也能被保护着转移到景国。若没有叶冰裳怀着仇恨下了毒,这位盛国的长公主怕应该能稳稳妥妥、舒舒服服地在景国颐养天年吧。多好的命啊,托的是谁的福呢?叶清宇么?还是……叶夕雾。黎苏苏见到祖母,亲热地坐到了她的身旁:祖母,我们回来了!祖母。叶泽宇也恭恭敬敬地行礼。叶家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握住了黎苏苏的双手:好好好,囡囡回来啦,玩得累不累?黎苏苏摇了摇头,心里十分熨帖:祖母,我不累。泽宇也回来了。叶家老太太这才抬头看向叶泽宇和叶泽宇身后的来人:这位是……冰裳?!伺候在侧的春桃也惊讶地喊道:大小姐?!多日不见,大小姐……好像变得更美了。面前的女子肤白如瓷、唇红似血,双眸如含秋水,瞳孔澄澈剔透,抬眼看人更是眼波流转、格外惹人注目。叶家老太太的眼中有惊讶,却没有太多动容:冰裳,你回来了。她嘴角下撇,板着一张脸训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你可知大婚那日你擅自离开了宣城王府,给宣城王和家里惹了多少麻烦?!叶冰裳心中冷笑一声,她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这位老夫人,你在说什么?叶冰裳神情平淡地问道。叶家老太太错愕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冰裳又对黎苏苏说道:我脚疼,可以先坐下么?黎苏苏还未回答,她身后的月影卫便替她找好了最近的位置,他们知道鲤鱼精在灵力不太稳定的时候尤其容易脚疼。姑娘,坐这里。叶冰裳对着叶家老夫人三人笑了笑,自顾自地坐下了。你……叶家老太太从未见过叶冰裳如此不懂规矩,心里起了八分火气,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多日离家,久久不归,归来见到祖母和大哥,不仅不请安,还装傻充愣,自己想坐便坐,成何体统!叶冰裳疑惑地看着叶家老太太,说道:她不是也这样么?她指的是叶夕雾。叶夕雾在叶家不就是想坐想坐、装傻充愣么?……祖母,其实她不是大姐。黎苏苏有些尴尬地说道。黎苏苏故意把鲤鱼精带回来就是想让祖母试一试她。毕竟祖母抚养了叶冰裳那么多年,若面前这人真的是叶冰裳,那么她在祖母面前应当是装不下去的。黎苏苏记得,叶冰裳总是在自己与祖母亲近时露出一副又委屈、又温顺、又有些渴望的模样,可从刚才来看,鲤鱼精全然没有这样的神态,难道,她当真不是叶冰裳?不过,黎苏苏还有另一个念头……而叶家老太太疑惑地问:夕雾,你说她不是你的大姐?可她分明就是冰裳啊!黎苏苏有些苦恼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装傻充愣:其实,她只是同大姐长得一模一样。天下竟然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叶家老太太不可置信。叶冰裳轻笑道:可不是,天底下哪里有长得如此像的人。她一开口,黎苏苏突然觉得有些不妙,果然,那鲤鱼精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是河中的一尾鱼,修炼得道后行走于世。原本,我也不长这样,是你们景国的陛下求着我,让我变成了……你们口中的‘叶冰裳’的模样。叶家老太太和叶泽宇大惊失色:什么?!你、你说,是澹台烬让你变成冰裳的模样?!叶泽宇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他又看向叶家老太太和黎苏苏,祖、祖母,夕雾,澹台烬他居然……叶老太太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澹台烬会跳下水去救叶冰裳!怪不得澹台烬后来会休了囡囡!原来都是叶冰裳勾搭了自己的妹夫!她气得七窍生烟,身形不稳,双手颤抖,黎苏苏和叶泽宇连忙扶住她,着急地唤道:祖母!祖母!黎苏苏还不忘抬起头,谴责地剜了叶冰裳一眼,道:你快别说了!这鲤鱼精真是被澹台烬惯坏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囡囡啊……我可怜的囡囡啊……叶家老夫人哭泣道:我原本以为你们姐妹俩,一个逃婚,一个被休弃,皆是可怜至极、身如飘萍!现在山河不稳、风雨飘零,我原本还担心冰裳流落在外,会吃尽苦头,只盼着你二人都能寻得如意郎君、平平安安!可没想到……原来是冰裳的缘故……才让你被休弃!叶家老夫人声如泣血,对叶夕雾的爱护之意简直让闻者落泪、听者忧心。一旁的春桃不满地说道:老夫人多虑了!大小姐那样的人物,多少男人会为她挺身而出、护她周全!莫说宣城王和姑爷了……黎苏苏见她越说越歪,呵斥道:你这丫头提起大姐总是如此酸溜溜的!大姐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讨人喜欢也是错了?她上次见到的叶冰裳只是独身一人,并没有跟男人一起。春桃梗着脖子反驳:小姐,我说的是真的!大小姐以前可没有那么多出挑,是从几年前起才开始有了许多仰慕者,春桃觉得奇怪便记下了!谁知道大小姐还……还勾引了姑爷,让她家小姐被休弃了呢!春桃说不下去了。黎苏苏疑惑:真的么?哪有人突然就变得吸引人了呢。叶泽宇也回忆着,说道:……春桃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些印象,冰裳十二三岁时,声名并不显,约莫是在十六岁以后才名扬景京,有了许多裙下之臣。这其中就包括宣城王和澹台烬。叶家老夫人越听心头越上火:兴许是那丫头学了什么狐媚之术!才勾这一个个男儿歪了心思!我就说,成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原来就是为了招蜂引蝶!叶冰裳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只觉得不出所料。她又冷不丁地说道:原来,那叶冰裳本事如此大,怪不得澹台烬为了让我变成她的样子,竟愿意答应做我的奴仆。你说……澹台烬……堂堂景国陛下,愿意做你的奴仆?叶泽宇和叶家老太太又震惊了。叶冰裳神色坦然地说道:对啊,他伺候我呢。不信,你问他们——她示意身后的月影卫,你们陛下是不是日日为我洗衣做饭、端茶送水?月影卫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回话。姑娘说的虽是事实,可这大不敬的话他们并不敢说。黎苏苏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影卫,她心中怀着隐秘的希望——他们没有回答,是不是因为这鲤鱼精在骗人?澹台烬是谁?他可是景国的皇帝,是未来的魔神,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替身、一个小妖精洗手做羹汤?难道他真的因为叶冰裳的这张脸爱上鲤鱼精了?不可能!月影卫半晌没回话,春桃见状撇撇嘴,说道:想要吸引男人,光是有大小姐那张脸怎么够呢?什么为奴为婢,只怕就是骗人的……闻言,叶冰裳只觉得啼笑皆非,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你们……叶家老太太忍不住催促两个月影卫,说话啊!她的囡囡被休弃,澹台烬却为了叶冰裳一张脸不顾自己国君的体面要给妖精作奴仆,这件事让叶家老太太简直无法忍受。若这是真的,难道,她的囡囡还不如叶冰裳的一张脸?!说话。一道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如同一声惊雷炸开,让屋里的人都怔愣着看向来人。是那位玄衣帝王沉着脸缓步前来。廿白羽等人跟在他的身后。月影卫立刻行礼:陛下。澹台烬走到了叶冰裳的身旁,信手而立。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从叶家老夫人、叶泽宇、黎苏苏以及春桃身上刮过,冰冷得像是一把剔骨刀。陛下……叶家老夫人、叶泽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春桃却被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后,澹台烬才对跟着叶冰裳的两个月影卫说道:方才姑娘让你们说什么,你们说便是了。将实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讲出来。黎苏苏抬头看着澹台烬,看到澹台烬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那鲤鱼精的肩膀上。鲤鱼精顶着叶冰裳的壳子、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衣裙安然地坐着,被身后身形高大、猿背蜂腰的青年衬托得十分娇小,两人这么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璧人——黎苏苏忽而便想到了般若浮生中的冥夜和天欢。当然,这一幕落在叶家老夫人和春桃眼中,就只是十分扎眼了。那两个月影卫上前一步,回道:……是。姑娘并没有胡说,只是属下不敢言及君主,所以才迟迟没有回答,还请姑娘宽恕。叶冰裳感受到澹台烬炽热的掌心落在自己肩头,有些猜不准澹台烬现在的喜怒,毕竟什么为奴为仆都是她随口胡诌的事。月影卫这么说着,她便想要偷偷去看澹台烬的脸色,可又因为不愿意放弃自己气一气叶家人的目的,于是在面上做出了一副你们瞧,果然如此吧。的得意神色来。鲤鱼精总归是妖怪,天生天养,哪里懂什么人世间的规矩和尊卑呢。听到了?澹台烬开口说道。叶家老夫人心里气得快呕血,却还强撑着颜面:听到了。你们是叶清宇与冰裳的家人,看在他们的份上,我可以不难为你们。可你们也不该惹是生非,对……他垂眸看着叶冰裳,想起自己进来前听到的那番话,对我的主人没大没小。此话一出,澹台烬便看到叶冰裳那精致如玉的耳垂染上了一层灼眼的绯红。澹台烬,你疯了吧!黎苏苏失声。闻言,澹台烬横眉冷对,面上浮现了极其不耐烦的神色。廿白羽和月影卫齐齐上前,呵斥道:放肆!夕雾……!小姐!叶泽宇和春桃怕她得罪澹台烬,连忙拉住了她。而叶家老太太见囡囡受此委屈,气急攻心,居然真的呕出了血:……作孽啊……叶家人顿时乱作一团。怎么回事?!叶啸得到澹台烬来了的消息,本来还带着绷带和木板装中风,结果又听说母亲与别人吵起来了,这才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进来时,他一时不慎还让夹在腿上的木板掉在了澹台烬的面前。呵呵……叶啸尴尬地挪了两步。澹台烬道:叶大将军也不必装了,若是装出个好歹来,叶将军恐怕要难过了。叶啸这才明白自己早已被识破,想必是澹台烬耳目了得。爹爹,爹爹!黎苏苏和春桃扶着呕血的叶家老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叫人请大夫呀!叶啸也再顾不得澹台烬了,急忙唤人道:来人,快去请大夫!此时,叶冰裳站了起来。她施施然地行了个礼:差点忘了,我就是贵府小姐请回来的大夫。叶家老夫人头昏脑胀地看着她与叶冰裳如出一辙的笑容,气血翻涌不停,哇地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来。祖母!祖母!回宫的马车上,澹台烬脱下了叶冰裳的绣鞋。他将她抱进怀里,一边替她揉着酸软的脚,一边问道:闹够了?叶冰裳被他按得轻轻地皱眉,道:我没闹。是叶夕雾请我去给她祖母治病,可她祖母没病,我只好……澹台烬轻笑了一声:只好把她气病了,再给她治病?叶冰裳道:我可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反应这样过激。她也是将计就计了。她不会杀了祖母,可总让她出口恶气吧。你……叶冰裳想起什么,下意识想问澹台烬会不会觉得自己狠毒,但又打住了话头。他觉不觉得自己狠毒有什么干系,她早已不是需要祈求某个人的认同、勾起某个人的怜悯才能活下去的叶冰裳了。澹台烬见她欲言又止,追问:‘我’什么?叶冰裳便换了问话:你为什么愿意配合我?她不信澹台烬看不出她是在故意气叶家人。澹台烬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换做是我,我也想气一气你这些所谓的家人。就像他报复澹台明朗一样。叶冰裳转过头:你不是也……说话间,她的唇擦过了澹台烬的嘴角。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澹台烬隔着云袜揉捏的手也渐渐有了向上的趋势。叶冰裳看着他深邃的眉眼,脸微微发红,声若蚊呐:太近了……澹台烬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道:……再亲一下。叶冰裳原本想说刚才不是亲他,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浪费时间,便飞快地在澹台烬的唇边落下了一吻。好了。澹台烬依照承诺离得远了些,可揉着她双脚的手却不怎么老实起来。叶冰裳的脚被他按得又酸又麻,只想变回尾巴的模样,她连忙按住他的手:别揉了。是……澹台烬嘴角带着一抹调笑:主人。被当面这么叫,叶冰裳霎时面上飞红。她强忍着心里奇怪的跳跃,故意严肃了神情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认的。嗯,我认。澹台烬凑上去,主人,方才小的做得可好?叶冰裳别开脸:还算马马虎虎吧。澹台烬得寸进尺:那么,主人能否赏小的些什么?什么?叶冰裳疑惑,她有什么可赏澹台烬的?澹台烬看着她水润诱人的唇,眼神露骨、声音低沉地说道:主人嘴上的胭脂,赏小的尝尝。哪有什么胭脂……看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叶冰裳吓得用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这还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