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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冲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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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冲突



坐在客机上,景致还坚信所谓婚纱照和结婚证不过一出无聊的恶作剧。

时隔两月赶回国,女朋友却约他在咖啡馆见面,他看着她从布袋掏出烙着钢印的结婚证。

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将证件在他眼皮子底下摊开。

一张她与陌生面孔的红底合影照片。

景致仔细瞧了瞧,嘴边渐渐浮现按捺不住的笑意,挺逼真的。

他用了一下午,读完江萝递来的三封长信,像是准备已久,墨迹早已干透,浅黄色纸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用文字表达了她这几年的挣扎与煎熬。

总结出一句,他被绿了。

那个安静、乖巧听话的小哑巴忍受不了异国的孤独和寂寞,在两年后亲手给他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并且好几个月将他瞒在鼓里。

那晚回到家,景致独自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彻夜未眠。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国的消息,在国内度过四天三夜,在考试周的前一晚,坐了十二小时的飞机回到学校。

江萝自认为将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当晚就乘坐动车回到新房。

可没过两天,她收到景致的消息,需要再次见面详谈。

江萝不愿意,架不住电话里景致的声音格外温柔轻巧,甚至有些克制不住的哽咽,她心里有愧,只好又买了前往A市的票。

这一去,万劫不复。

开业活动似乎已经结束,夜色酒吧静悄悄的,里边空无一人却一片狼藉。

进入二楼的包厢沙发,她找到一身酒气的景致,挨着靠背闭目养神,双腿交叠,手边夹着呛鼻的香烟。

她坐近了些,轻轻推了推他肩膀,叫醒他。

景致缓缓掀开眼皮,一双丹凤眼睛困顿迷离,小萝,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不是真的,对吗?

要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毕业回来就结婚,为什么?只剩最后一年了,你为什么等不起?你凭什么等不起?

自言自语到这,景致双眼微微刺痛,徒手掐灭烟头,通红目光带着不理解,声音如含沙砾般的沙哑,你他妈的才27岁,到底在急什么?

问题没有答案,一如既往地,他看到一对同样闪烁泪光的沉静眼睛。

你知道吗,刚认识的时候,我曾经因为与你心有灵犀而窃喜,后来,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这变成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可是你呢,你亲手粉碎了我的骄傲。

小萝,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江萝默默听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曾经多少次以为哑疾已经无法困扰到懂事的她,如今痴痴望着伤心落泪的景致,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般迫切地想要开口解释。

但是,她无能为力,除了听着,没有任何办法。

江萝自有记忆起,她是不会说话的。

她出生在寒冬十二月,在江家是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她出生不到六个月,忙着离婚追求自由的年轻母亲将她放到外婆家托管。

两岁时,江萝发高烧没及时送医,大概就是那时退烧后落下病根。

她一直不开口说话,邻居总是好心提醒,外婆不愿意接受现实,最常解释,不碍事,听得懂就行了,我们萝萝乖着呢,特别听话。

她说,五、六岁才学会说话的孩子多了去了,上学就学会了。

又或者,等长大了就学会了。

对外是这么说,江萝无数次看到外婆在家里望着她长吁短叹,催促母亲回来带她去医院检查。

那是江萝第一次听医生说过人工耳蜗,也是最后一次。

听到价格和手术费用的母亲拉着她快步走出医院大门,这不是抢钱呢吗,把你卖了都治不起!

再说又不碍事,你这不是好好的,哪有听不见,大医院的医生就知道吓唬人,净胡说八道。

半道上,人来人往的街口,李凤半蹲下来与女儿平视,抓住她的肩膀,小萝,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

七岁的江萝仔细盯着母亲的唇部动作确认心中所想。

片刻以后,她点了点头。

李凤松了口气,拍拍她脑袋,我就说嘛,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哥和你弟这么健康,你还是个老二,怎么可能轮到你就出事了呢。走,我们回家。

走了好远的道,江萝远远回头看了眼医院,转过头,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远离那个人头攒动的医院大门。

那天之后,江萝发现,家里好像没人再提及她的哑疾,她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装作无事发生。

景致第二次高考结束刚好满二十,江萝提前在考场外等着他。

两人和朋友在包厢唱了个通宵,清晨六点从KTV出来找早餐店。

排队时,他盯着江萝光滑的后脖颈出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冷不丁出声问了句,小萝,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

江萝排在前面,没有回头。

景致抹了抹惺忪的眼睛,用近乎相同的冷静声量又问一遍。

身后的男生看在眼里,用力推了推他,人家只是不会说话,不代表人家是聋子好不好?

就是就是,听到对话的女生解围道,你丫的就知道欺负小萝。

说不定人家不是不会说话,单纯不想理你。队伍里不知谁说了那么一句,惹得笑声一片。

注意到动静,江萝转过头,对盯着她的景致微微一笑,简单比划道,我好困。

看着她温柔可爱的脸,景致立刻放下无缘由的怀疑,眉头轻轻一挑,声量不大不小,一会儿去开个房睡。

这话被人听去,身后有的人起哄,有的人红了脸。



江萝陪景致在酒吧坐了一夜。

他说了一夜,江萝便听了一夜。

景致的记忆原来比想象的要好,许多过去她早已忘却的事和细节,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我很抱歉,小致。纸巾盒空空如也,江萝思索一番,微信告诉他,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分开对彼此来说都是解脱。

所以呢,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嗤笑一声,目光讽刺,你就把我绿了。

数不清是第几根烟,阴暗逼仄的空间乌烟瘴气,江萝头一回看到这样颓废的景致,却不知该如何劝导。

说了这么多,渴了。两分钟后,他突然到吧台取了两杯酒过来,将其中一杯推至她眼下,小萝,最后陪我喝一次吧,我亲自调的,是你喜欢的菠萝味。

景致大概真渴了,几乎没犹豫,仰脖一口喝光,江萝拿起眼前带有吸管的冰凉玻璃杯,浅浅抿了一口,直逼心头的酸涩口感。

不好喝?

再尝几口,后面会回甘。景致坐了过来,距她相隔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景致很久之前有调酒的爱好,大学期间,每调制完一款,命上sao气的名字,然后兴致勃勃地请她品尝打分。

江萝理解不了他的爱好。

她酒量一般,又是结了婚的女人,当然不想醉醺醺地回家,犹豫不决之间看到景致眼里流露的悲伤。

她无声叹了口气,低头将这杯好聚好散喝到见底。

刚放下杯子,景致的手掌却忽地贴到腰后,手臂环了上来。

江萝愕然,睁着双震惊的眼睛看他。

她拼命挣脱,刚起身就被一股蛮力生拽回去,坐在他腿上,男人好像知道她的意图,生硬地扣住她想表达的双手。

景致毫不费力地将女人禁锢,用力嗅着她散落的长发,音色近乎魅惑,我是不是说过……要和我分手,除非我提,要么等你会开口说话那天,我也许会好好考虑。

懂?

江萝听不清楚他的声音,挣扎着转过身来看他的眼睛,男人薄润的上下两片嘴唇微微触碰,悲伤的眸子隐藏着捉摸不透的危险。

小萝,他似乎在说,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随着他闭紧嘴唇,江萝渐渐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手脚发软,脑子昏昏沉沉,身体像灌铅了般坠落下去,她心里深感大事不妙。

约十个小时后,江萝在床上醒来,意识到她正和景致睡在同一张床。

双双一丝不挂。

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景致晚她十分钟醒过来,对于她的气急败坏,男人表情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半句解释,一边收拾行李,接了几个电话,然后漠然转向她,我要回去考试,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哦,貌似忘了回答你的问题。

他合上行李箱拉链,眼神冷酷且无情,你现在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都做了。

还有,我同意分手了。但是,我还是要劝你马上离婚,否则后果自负。

他将手机充电线收进包里,嘭地一声巨响,毫无留恋地撞门离开。

回婚房当天,江萝收到景致发来的威胁视频。

江萝心痛又可悲地发现,原来在他的视角里,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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