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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债条?
庙中众人登时被翠翠这句话吸引注意力,有人问:什么债条?
翠翠道:你们自己看嘛,刻在墙上,清清楚楚——
陆曈猝然抬眸。
身侧医官们好奇心顿起,拿着油灯就走到翠翠身边蹲下。
苏南日日阴天,今日又下雪,不见半点日头,疠所大门关了半扇,庙里昏暗得像夜晚。离得最近的医官把油灯往墙上凑近,在那供桌下、塑像前,果然深深刻着一行大字:
甫今借到十七姑娘名下二两银子利息约至随时送还不误恐口无凭立此借约存字永昌三十五年大寒立借约人刺客少爷。
刻在墙上的字迹遒劲锋利,漂亮得很。
就是那个刺客少爷和十七姑娘瞧着,很有几分玩笑。
永昌三十五年大寒……蔡方愣了愣,六年前?
这是一张六年前的债条。
六年前的大寒,有谁到过这里,谁在斑驳墙面上刻下债条,又小心用供桌全然挡住。
陆曈坐在人群中,望着周围人惊叹,不由恍惚一下。
六年前……
她还记得那个大寒日。
她向黑衣人讨要银子不成,反得了隻不值钱的银戒,终究耿耿于怀,逼着对方在墙上写下一张债条。
那时候她还没有长大,个子不及眼下高,弯腰爬进供桌底下要对方在墙上刻字时,对方隻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这么隐蔽?
当然。少时的陆曈肃然望着他:若写在显眼之地,被人瞧见涂抹乱画,债条顷刻作废。自然要寻不易被人发现之处。
黑衣人提醒:可这是苏南的庙墙,你下次向我讨债,难道要将墙皮刮下来带到盛京?
谁说一定要刮下来?陆曈反驳:说不定,你我将来兜兜转转回到此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
他嗤笑一声,骂道:小人之心。却依言躬身伏到供桌下,寻了块地上尖石在墙上刻画下来。
他的字很漂亮,一笔一画皆有风骨,陆曈看着他刻画,心中想,若是父亲在此,一定会找他要幅字拿来逼她练字的。
写至借约人处,黑衣人停了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十七。
十七?
有什么问题,她答得坦荡,我在家排行十七。
他看她一眼,懒道:行,十七就十七。
身侧嘈杂喧闹令她回神,陆曈抬眸,越过人群,正对上裴云暎看来的目光。
他坐在常进身侧,四周是津津乐道的人群,青年神色淡然,黑眸望过来的目光里幽暗流转。
那张债条、那张债条她早已忘记了,当年苏南一面,不过是这繁忙人生里,惊鸿一瞥的照影。六年过去,庙宇里的神像越发破败,庙宇屋门修了又拆,来来往往许多人在此栖息歇憩。偏偏那张刻在墙角的债条,在小心翼翼地被藏匿多年后,猝不及防地重见天日。
它仍在。
清晰的、崭新的、明确得宛如昨日。
啊!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件事!坐在大门口边的李文虎突然嚷叫起来,咱们这庙里,曾经闹过鬼的嘛!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朝他看来。蔡方茫然:什么闹鬼?
李文虎挠头,大剌剌开口:刑场这块归我管,你不知道也是自然。就是大概十年前,或者更早,我不记得了,苏南刑场这常常闹鬼。
翠翠爬进父亲怀里,睁大眼睛盯着他。常进疑惑:怎么个闹鬼法?
咳,李文虎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悄声道:苏南刑场里,有鬼偷吃尸体。
外头风声阵阵,此话一出,众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我那时负责看顾刑场的事,那些被处刑的犯人,家中还有人的,花几个钱把尸体带走自行安葬。有的无亲无眷,要么是罪大恶极家人不想管的,尸体就撂在刑场后的坟岗里。
后来我好几次发现,那些被丢弃的尸体有问题。要么是少心少肺,要么是缺肝缺肠。
李文虎幽幽道:一开始,我以为是被山下野狗吃成这幅模样,后来又觉得不对劲,野狗哪有这样挑食?一次隻取一点心肝,那伤口也不像是狗咬的啊!
有医官谨慎开口:会不会是人为的?
你听我说完。李文虎不乐意了,喝了口热汤润了润嗓子,又继续道:后来有一日,我在刑场遇到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年纪很小,约莫十一二岁,神色惊惶不定的,我问她出了何事,她和我说——
刑场里闹鬼,她亲眼看见有饿鬼在吃死囚尸体!
闻言,病者们惊呼一声,面露恐惧。
医官们却神色如常。
然后呢?常进问。
然后我就走了啊。李文虎两手一摊:我又不是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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